黔南三都水族自治县是中国唯一的水族自治县,水族人民独具一格的传统文化,历史悠久,绚丽多姿。家奠,也叫家祭,是水族人民对死者出殡前举行的一种特别告别仪式,其具有水族自己独特的文化氛围。
举行家奠,一般由一精通水族传统礼俗及水书的文人作通站(相当于主持人),设讲书堂(专讲圣经孝章)、讲礼堂、讲孝堂——由三位德高望重且辈份高于孝子者承担此三处经、礼、孝讲读。设鼓所、乐所,设迎灵诗所、送灵诗所,设歌蓼莪诗所,歌思亲诗所等。我们试随通站入水族家奠程序以窥其幽。
孝堂肃静,举行家奠礼,设……堂……所,阁族孝眷及各执事人员等秉香序立排班,起鼓,再起鼓,三起鼓,鸣金,升炮,奏乐。寂奏清音,执事者扶孝子执杖入帏,整麻冠,束麻带,绾麻袖,纳草履。执事者扶孝子停立东街(灵柩东侧),执事者扶孝子诣盥洗所(濯水进巾),诣熏香所(三熏三沐),执事者扶孝子绕棺三次,执事者扶孝子诣灵位前,行茹血礼,兹毛鳞血,迎灵诗者,歌迎灵诗
——水语迎灵诗意译: 哀念我父(母),舍我仙游,举行奠礼,以仲子情,英灵不眠,还魂祭奠,伏翼降鉴,来格来偿。 执事者扶孝子入帏,长媳诣灵位前,献茶食,献羹汤,献毕退位。执事者扶孝子执杖出帏,诣讲礼堂,鞠躬依杖,恭听讲礼,讲礼者请带讲礼之首章,请代讲礼之次章,请代讲礼之三章。
——此三章讲仁、德、孝礼,略。
执事者扶孝子诣讲孝堂,鞠躬依杖,恭听讲孝。讲孝者,请代讲孝之首章,请代讲孝之次章,请代讲孝之三章。
——此三章专讲孝礼,略。 执事者扶孝子诣香楮所(静洁秉香),诣香所案前,行初上香礼,三上香礼,九上香礼。执事者唱案孝子就位跪,搁杖,上香,三上香,九上香,叩首,三叩首,九叩首,拾杖,兴。执事者扶孝子诣讲书堂,鞠躬依杖,恭听讲书。请圣者讲圣经之首章,讲圣经之次章,讲经圣经之三章。
——此章选讲圣经孝章,略。 执事者扶孝子诣酒斟所,司斟者,举皿初酌酒,亚酌酒,三酌酒,诣灵位前,初献酌礼,亚献酌礼,三献酌礼。执事者提灵,孝子就位跪,搁杖,献酌,再献酌,三献酌。伏,再伏,三伏,孝子举哀,歌蓼莪诗者,歌蓼莪诗之首章,之次章,之三章
——附蓼莪诗一首: 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,抚我畜我,长我育我,顾我复我,出入复我,欲报之德,昊天罔极。
歌诗者,歌思亲之首章,之次章,之三章。
——水语思亲诗大意:
(一) 思亲恩胜海深,思亲形梦中人,渺茫恍惚已无凭,要得见难得见,除非梦中来相见,要相逢难相逢,除非纸上写真容。
(二) 手扶竹杖恨悠悠,我父(母)忽然登鹤楼,三更酌酒三更泪,五更烧香五更愁,日日思日日哀,月月思月月哀,何时得缅我心怀。
(三) 飘渺白云往何方,突然一梦赴黄泉,今对灵前三献酒,一杯薄奠一杯哀,鲜鱼旨酒空献酌,手夫竹杖父(母)永归,日落西山还见面,水流东海不回头。
执事者扶孝子退位。阁族上香,奠酒,奠毕退位。执事者扶孝子复位,跪,搁杖,献酌,再献酌,三献酌,献食,献果品,献馔,献冥钱,献宝帛,伏,三伏,九伏,府伏,听读哀文(哀文相当于悼文,长孝跪于棺头哀读),兴,悬挂三年,以念考(妣)创业之苦,兴家之劳。执事者扶孝子停立,歌送灵诗者,歌送灵诗。
——水语送灵诗意译: 痛念我父(母),撒手人寰,成礼撤班,神冥莫留,无以报德,子职有亏,千秋永别,再见无由。 执事者扶孝子执杖入帏,守孝三年,以报养育之恩。家奠礼成,富贵双全,家奠礼毕,万事大吉。执事者撤班,鸣炮,奏乐。
从家奠的程序中,我们知道水族孝敬的内涵极其丰富,孝子自孝帽到孝帕,到麻衣,到竹杖到草鞋,都有它的内容和讲究,如孝帽左右两边悬着的两个小纸球,雅称“塞耳铃”,意思是孝子为老人治丧尽孝,要不可不及,不可为过,尽自己能力与诚意,其他不必理会别人言说。 从“蓼莪诗”“思亲诗”,“讲书”、“讲礼”“讲孝”中,我们看出水族人民特别讲究孝道,“讲书”虽讲圣经,但所选均是孝章。如因之认为水族信教,那就错了。从“迎灵诗”、“送灵诗”的设置看,由于过去科学文化落后,水族人民有崇奉鬼神的痕迹。
家奠尾声,特有强调:“守孝三年,以报养育之恩。”这使我们更看得出“孝”的厚重
守孝三年,是水族人民对自己父母从仙故到安葬,到除服,所遵循、禁忌以表孝心的礼俗。水族丧事忌荤吃素,葬后开荤,但对孝子要求更严,有的葬后三早才开荤,有的杀一只鸡念咒取其血冲水漱口才开荤,有的敲一条小狗驱邪,每人吃一块后才开荤,葬后“三九”二十七天,孝子要去墓地守灵。“七七”四十九天,孝子要打蓑衣睡地铺(悉心体会父母的养育恩劬)。故者为父,自剃光头戴孝之日起,九十天内孝帕不能脱(如出远门不便,可挂香亭上),胡子不刮,头发不能理,故者为母,则延至一百二十天(年幼时母亲喂奶,喂饭,洗屎搓尿更为辛苦)。守孝期间,家里待客不能猜拳行令,不能邀交杯酒,饭前要拿饭、酒、菜去香亭灵位前供奉等等。水族非常孝敬老人,就是守孝期满除服后,也常将舀好的饭放桌上供一会,酌好的酒点一滴在桌上(以示对先人的遥祭)。这正是今天水族后人饮酒前常点一滴在桌上的缘故。
毋庸废言,从家奠中我们窥出水族不仅有自己特色的传统文化,而且是一个非常孝敬老人的民族,一个很具传统美德的民族。